[12] 脉脉（mò）：含情不语的样子。与：干涉。

[14] 讻讻：同“汹汹”，意气激昂、争锋相对的样子。姑妇：婆媳。老妇人回到安家，大成嘱咐她隐瞒实情，但心里暗自害怕母亲知道这件事。过了几天，他探听得知珊瑚的伤口已经渐渐好了，便来到王氏家中，让她不要留下珊瑚。王氏让大成进门，大成不肯进去，只是气冲冲地要赶珊瑚走。过了不久，王氏领着珊瑚出来见大成，便问道：“珊瑚有什么罪？”大成指责她不能侍候母亲。珊瑚默默地不说一句话，只是低着头“呜呜”地哭泣，流出来的眼泪都是红色的，把白色的衣衫都给染红了，大成看到这副情景，心中也很凄惨，话还没有说完就走了。又过了几天，沈氏听说珊瑚在王家，便怒气冲冲地来到王家，恶语相向，讥讽王氏。王氏生性傲然，也不肯让步，反过来数落沈氏的恶行，并且说：“儿媳妇已经被你赶出了门，她还是你们安家的什么人？我留的是陈家的女儿，并没有留你安家的媳妇，何必麻烦来多管别人家的闲事！”沈氏气极，却又理屈辞穷，又见王氏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，又是羞惭，又是沮丧，大哭着回家去了。珊瑚心中感到很不安，就想搬到别的地方去住。原来，大成有个姨娘于老太太，也就是沈氏的姐姐。六十多岁的年纪，儿子死了，只有一个年幼的孙子和守寡的儿媳，她平时就对珊瑚很好。珊瑚就向王氏告辞，前去投靠于老太太。于老太太问明了情况，直埋怨妹妹太糊涂凶暴，就想马上送珊瑚回安家去。珊瑚竭力劝阻于老太太不要这么做，并且叮嘱她不要声张，于是珊瑚就和于老太太住在一起，像媳妇和婆婆的关系一样。珊瑚有两个哥哥，听说这事后很同情妹妹，就想把她接回去重新嫁人。珊瑚坚决不肯同意，还是跟着于老太太纺纱织布度日。

生自出妇，母多方为子谋婚，而悍声流播，远近无与为耦。积三四年，二成渐长，遂先为毕姻。二成妻臧姑，骄悍戾沓 [16] ，尤倍于母。母或怒以色，则臧姑怒以声。二成又懦，不敢为左右袒。于是母威顿减，莫敢撄 [17] ，反望色笑而承迎之，犹不能得臧姑欢。臧姑役母若婢，生不敢言，惟身代母操作，涤器洒扫之事皆与焉。母子恒于无人处，相对饮泣。无何，母以郁积病，委顿在床，便溺转侧皆须生，生昼夜不得寐，两目尽赤。呼弟代役，甫入门，臧姑辄唤去之。生于是奔告于媪，冀媪临存 [18] 。入门，泣且诉。诉未毕，珊瑚自帏中出。生大惭，禁声欲出，珊瑚以两手叉扉 [19] 。生窘急，自肘下冲出而归，亦不敢以告母。无何，于媪至，母喜止之。由此媪家无日不以人来，来辄以甘旨饷媪。媪寄语寡媳：“此处不饿，后勿复尔。”而家中馈遗，卒无少间。媪不肯少尝食，缄留以进病者 [20] ，母病亦渐瘥 [21] 。媪幼孙又以母命将佳饵来问疾。沈叹曰：“贤哉妇乎！姊何修者！”媪曰：“妹以去妇何如人 [22] ？”曰：“嘻！诚不至夫己氏之甚也 [23] ！然乌如甥妇贤！”媪曰：“妇在，汝不知劳；汝怒，妇不知怨。恶乎弗如？”沈乃泣下，且告之悔，曰：“珊瑚嫁也未者？”答云：“不知，请访之。”[16] 戾沓：贪暴。戾，暴虐。沓，贪黩。《国语·郑语》：“其民沓贪而忍，不可因也。”撄（yīng）：触犯。

[18] 临存：亲至慰问。两手叉扉：谓两手叉开，分抵门框。

[20] 缄留：封存不动。瘥（chài）：病愈。